祁水

 

“这不是你触碰到的真实。”

 

 

 

正文：

他醒过来时看到了远处的黄昏落入了地平线。
黑暗降临。

他下意识就拿起挂在颈上的耳机，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就要戴上，指尖稍微一顿，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无数次这样的动作。没等他细想，就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。

他转头，嘴里不受控制的叫出了那人的名字。

“亚特?”

 

那人笑着，牵过他的手。

 

“奈斯又跑到哪里去了?”

“大家都在等着你呢。”

 

奈斯一脸茫然的被牵着走，他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，竭力想要从亚特脸上看出什么，最终却一无所获。

 

穿过繁华的街头，到了安静的咖啡馆。他进去之后便看到了奇装异服的一行人。奈斯后知后觉的才想起来今天好像是万圣夜。难怪外面那么热闹。

 

“哟奈斯，睡过头了吗？你又迟到了啊~”巴斯德伊笑着用缠满了绷带的手轻轻给了他一圈。他的身上缠满了绷带，不难看出这人扮的是什么角色。

 

“来了就好。”

 

巴斯德伊身后站着一个高挑的男人，穿着黑色的披风，端着一张严肃的脸拾起巴斯德伊落在身后长长的绷带。开口说话时露出的獠牙，以及血红色的双眸。

 

不得不说雷修非常适合这种扮相。

 

“奈斯。”初看着他，眼睛里满满的光。她的装扮是精灵，奈斯夸了一句好看，初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些许笑意。

 

老板和子猫露出欣慰的笑，很默契的对视了一眼。

 

“害本小姐等那么久，你真是……”哈妮说着说着，就说不下去了。她扮演的是传说中能把人石化的蛇发女妖美杜莎。斯利坐在一边逗着孩子们，头上戴着一个大大的南瓜。

 

“抱歉……”又一次的脱口而出，奈斯说完自己也没反应过来，大家也是。于是他们那句话的声音也低了下去。

 

该道歉的人……

不是你啊……

 

“奈斯想好扮什么了吗？”一直未出声的亚特打破了诡异的气氛，他问处在呆滞状态的奈斯，奈斯想了想，才回答。“没什么特别想扮的……”

 

“那跟我一起扮幽灵吧?”亚特兴致勃勃的拿起一个箱子，目光炯炯的看着对方。

 

奈斯有些哭笑不得，点了点头。然后就被直接拖去了盥洗室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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万圣夜很热闹。

奈斯他们混在鬼怪装束的行人里并不显得突兀。有一些小孩子上门拿到了糖果，开开心心的举着南瓜灯在大街上穿梭。笑声络绎不绝。奈斯看的出神，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糖，撕了包装就往亚特嘴里塞。

 

亚特有点懵，甜味在舌尖蔓延。

 

他攥紧了奈斯的手。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奈斯被兜帽遮住的侧脸，沉默又安静的看着街市的繁华。他的心跳略不安定，嘴里的糖都多了几分苦涩。

 

“亚特可不适合这样的表情啊。”奈斯用手指弹了一下亚特的额头，对方痛呼一声捂住被弹到的地方，愣愣的看向奈斯。

 

“开心点吧~今天可是万圣夜啊~”

 

亚特张了张嘴，澄澈的紫眸又什么悄然沉落下去，最后一切都化为了一个笑容。

 

灿烂而又悲伤。

 

“……”

奈斯记起傍晚的时候，亚特见到他的第一眼，就曾露出了这样的表情。

 

他很心疼这样的亚特。但他想不明白，他不懂。

 

……为什么

……为什么亚特见到他总是一副……一副很难过的表情……

……那种要哭出来的表情。

 

巴斯德伊和雷修正后面玩的很开心。前者负责吃后者追在后面买单。小初看着看着嘴就馋了起来，奈斯马上买了一份南瓜饼。

 

初一本满足的跟在他们身后。偶尔会抬起头确认他的存在，才会松开悄悄抓紧他衣摆的手。

 

哈妮跟斯利跟着孩子们上门去索要糖果了，孩子们似乎对此乐此不疲，甚至会把要到了的糖果分给他们。

 

奈斯兜里的糖又多了起来。今晚大家对他好像非常的宽容。这让奈斯很是受宠若惊。

 

“感觉很奇怪啊。”

 

奈斯靠在树上，他和亚特远离了人群，在不远处僻静的角落休息。大家说好在晚上十点汇合。他们就分散了。

 

亚特一直牵着他的手，好像一直都没有分开过。

 

奈斯说着，唇角的笑意荡漾开来，笑的像个孩子。

 

“亚特今天好像意外的黏人。”

 

“才、才没有呢!”

 

亚特脸色通红，他立马反驳，可眼角的余光瞥见他们紧紧相牵的手，语气又低了下来。

 

“我只是……”

 

“只是……”

 

我只是太想你了啊。在你离去的每个日夜里，我的心脏总是对我说，它在那天就死了。跟着你一起。

死去了。

 

“亚、亚特!?”奈斯见亚特一言不合就掉下眼泪，有些手足无措，翻遍身上的口袋却找不到纸巾，只能叹出一口气，试图伸出手接住亚特眼眶里摇摇欲坠的眼泪。“你怎么了？不舒服吗？那我们跟大家说一声先回……”

 

“去……”

 

怀抱里夹杂着清甜的香气，奈斯的下巴抵在亚特的肩头，突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展开。

 

这让他有些心猿意马，但他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。于是他僵在半空中的手最终还是落在在亚特的背上。

 

“奈斯。”带着哭腔的声音让奈斯整个人都愣住了，不是他从里面听出了什么，而是亚特抱得他有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。那种感觉就像是溺水的人紧紧的抱住了唯一的浮木。

 

他的感觉有些不妙，脑海里有什么空白了一瞬，然后又被一堆记忆给挤满了脑子，不禁有些头痛欲裂。

 

缓过来之后，奈斯看着亚特的眼神更复杂了。他本想逃开，可看见亚特的眼神，他就又不舍得了。

 

一把将人撸在怀里，奈斯吻了吻亚特的发顶，“抱歉，丢下你那么久。”

 

“这半年……我可是非常的寂寞呢。”亚特把眼泪都抹在了奈斯身上，警官即使哭红了眼，也不会让任何人看到。但在这个人面前，他可以展示最真实的自我。

 

“……”奈斯沉默的退后了一步，又重新露出笑容，“帮我跟大家打个招呼吧，希望他们都过得开心，知道他们还活着我就放心啦。”

 

巴斯德伊和雷修蹲在树上，他们本意并不是偷听，他们真的是散步不小心才散到这里的。巴斯德伊看了一会儿，突然开口。

 

“亚特还是放不下吧，毕竟那种惨烈的经历烙印在了灵魂上。”

 

“或许就是因为亚特的执念太过强大，奈斯才从那边回来了吧。因为想再见他最后一面……”

 

两人说起半年前都是一阵唏嘘。他们不想多说。甚至不再愿意回想起。

 

那是对亚特来说很棘手的一个案子。即使再怎么小心，也躲不过藏在暗处的危机。致命的子弹最终还是会落在亚特的心脏。奈斯竭尽了异能，虽然最后成功救下了警官，自己却因为过度使用能力而死。

 

亚特那时已经因为爆炸的余震而晕了过去，于是连奈斯最后一面都没见到。连尸体都没找到。全都化为了余烬。

 

……

 

“挺难的。这两个人。”雷修总结道。

 

……

 

“我得走了。”奈斯挥了挥手，下一秒被扯住了后领。亚特的手很冰冷，跟他一样冷，但掌心却有一丝暖意。

 

亚特看着他，没说话，就只是看着他。

 

奈斯无奈一笑，对亚特伸出手。

 

“好吧，带你去看看我待的地方。”

 

风是凛冽的，雪也是。但置身其中的时候只能感受到温柔。等亚特回过神，他已经站在了一个花园里，里面种满了白蔷薇。

 

“这是通往那边的‘边境’地带。活人可不好往深处走。”奈斯抓紧了亚特的手，才继续说道，“这是丧者蔷薇，每一个途经此地的人都会拿到。是通往‘那边’必要的钥匙。”

 

奈斯随意拽下了两朵蔷薇，语气轻快。

 

“带你去看看我的家。”

 

亚特看见少年扬起了嘴角。

 

“不思议な世界へようこそ。”

【欢迎来到不可思议的世界】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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初在集合的地方等着。大老远就听见巴斯德伊大大咧咧的声音，雷修也跟在身边。哈妮和斯利带着孩子们也回来了，子猫跟老板采购完了必需品，大家伙儿都汇合了。

只剩下奈斯和亚特不见踪影。

 

“不是吧，这两人该不会私奔了吧……”巴斯德伊黑了脸。

 

“什么!?把亚特也带走我可饶不了奈斯!!”哈妮咬碎了嘴里的糖，差点把牙都给咬碎了。

 

但如果亚特愿意……她也并不能挽回什么。

 

她看着表情寂寞的亚特，也感到非常的难过。

 

“切，我才不舍得。”

 

人未到声先至。奈斯拉着亚特来到众人身边，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。

 

“抱歉啦，大家。还有谢谢你们。”

 

他松开亚特的手，将口袋里剩余的所有糖果都塞进了亚特手里，好像生怕他的亚特没有人给糖吃似的。

 

见亚特的眼角又红了，奈斯敛下眸子，抬起眼时又挂上了平时的表情。

 

“那就这样啦~今天过的其实还挺开心的……也知道你们都很想多陪陪我……嗯不要急着反驳我，我知道你们害羞不好意思讲出来……好了巴斯德伊你不要瞪我了，以后我的什么CD通通都给你好吧，要好好工作啊。”

 

“大家都要好好的。”

 

“……这种事情才不用你讲。”哈妮眼睛有些湿润，她笑的肆意，又有点难过。大家也都是这样的。一样的，不舍。
 

“那我就放心了。”
 

奈斯最后深深看了亚特一眼，转向了大家。

“那么……”
 

“如果有机会的话……”
 

奈斯的语调开始变得很轻，就像风一样。
 

“我们下一年再见。”
 

消散——

 

END

*传说当年死去的人，灵魂会在万圣节的前夜造访人世。
 

*奈斯很怕他的亚特会没有糖吃。下意识的行为，身体记忆已经很熟练了。

*大家都很想跟奈斯待久一点。他们发现回来的奈斯记忆不稳定，于是没有做多余的事。

 

*亚特怀念奈斯，已经足足半年了。想跟着一起死去，但因为命是奈斯换来的。所以只有心跟着死去了。而再见到奈斯的时候，他又重新鲜活了起来。包括全部的愧疚。和孤独感。

*奈斯身处的“那边”的世界，不是亚特能够触碰得到的真实。

这是他们的不同。

一个死了，一个还活着。

 

*……暂时就这么多。

 

*最后。

万圣节快乐~

 

以上。 

感谢看到这里的你。

下次见。